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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腳趟過童年的河
● 章中林
“爸,這是誰???怎么個個都是赤腳大仙?”女兒舉著一張紙,叫著跑進(jìn)我的房間。一凝神,原來是一張四十多年前的老照片。
“你叔和我啊?!蓖荒樌Щ蟮呐畠海掖蛉さ?,“不像嘛?我們可都是古希臘神話里的大力神赫拉克勒斯呢?!?br />
童年時候,生活窘迫,有一雙布鞋都覺得稀罕。很多時候,出門,我們都是打赤腳。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赤著腳跑到灶屋里,看看母親煮了些什么。吃飽之后,父母沒什么吩咐,我們就溜出門,穿過青石小巷,挨家挨戶地去找自己的玩伴兒。
我們玩的游戲很多,滾鐵環(huán)、跳繩、跳田,捉石子、爬樹……一種游戲玩罷就換另一種,始終沒有玩膩的時候。跳田是我最喜歡的游戲。在石板上用老土磚畫出十個并排的格子。各自找一塊平整的瓦片,猜了先后,就可以開始游戲。把瓦片投在第一格,人踮起一只腳,帶著瓦片依次跳過所有的格子算一級。之后,瓦片投到第二格,依次類推。誰先完成所有格子里的運動,誰就獲勝。獲勝的一方,可以背對著格子,把瓦片往后拋,如果落在某個格子里,這就是贏家的“田”了。其他人再跳的時候,腳就不能落在這塊田里。跳田的時候,要是瓦片沒擲到相應(yīng)的格子,或者跳田腳踩了線,又或者抬起了的腳落了地,都算輸,換下一家上場。赤腳踢瓦片是有些痛的,但今天已然沒有了印象,只記得那巷道里清爽的風(fēng)和腳底石板傳來的絲絲清涼。
那時,我們干的活兒可不少:放牛、割草、扯野菜、挑水、插秧……到蘆葦蕩里采蘆筍、打藜蒿、掐水芹,是我最愛的。赤腳鉆進(jìn)蘆葦蕩里,腳一碰松松軟軟的泥巴,腳心就癢酥酥的。跑起來,腳底快樂地“吧唧吧唧”著,脆生生的笑聲也就在蘆葦蕩中漾開了。這時,你得用腳趾頭使勁地鉤住泥,雙臂張開,鳥兒一樣,努力尋找著平衡。淤泥里,一不留神,“呲溜”一聲,你就會被拍在蘆葦蕩里。好在到處是蘆葦,就是摔倒了,也有蘆葦撐著。當(dāng)然,手上、身上裹上些泥巴是免不了的。這也沒什么,找一些蘆葦葉擦去泥巴,洗一洗也就清爽了。蘆葦蕩里,蘆筍遍地,它們就差伸手拽住我們的腳了。蘆筍采好了,一轉(zhuǎn)身,藜蒿又在招手了。藜蒿一露面就是一大片,不打一些,豈不是辜負(fù)了它的盛情?水芹沒有藜蒿的潑辣,它一叢叢的,依傍在水邊,輕搖慢舞,我們又怎能忘了它呢?到蘆葦蕩里,常有意外的驚喜——撿到野鴨蛋。它們圓溜溜的,六七個一窩,安靜地躺在一起,卻向你投來銀綠的光芒。每次撿到野鴨蛋,母親就會用蘆筍炒著給我們吃——白白的,綠綠的,看著爽心悅目,吃起來脆脆的,香香的,現(xiàn)在想著還流口水呢。
“雙搶”了,插秧是最苦的。那時,田里螞蟥多,稍不注意,你的腿就會被它叮得鮮血直流。夏天,身上多層紗都熱,為了防螞蟥,還得打綁腿,受罪不?斗笠,我也是不愿意戴的——大大的斗笠,沉沉的,罩在頭上,人昏昏的。但是母親卻從來不允許我不打綁腿,不戴斗笠——身體是革命的本錢,誰也不能糟蹋,母親說。水田里,泥深,一腳下去,幾乎沒到了膝蓋,腳底像被什么往下拽一樣。我第一次下水田,就被嚇得爬上了田埂。也許是我個子矮的緣故吧,插秧,我從來只能五行一插。即便如此,還是插得東倒西歪,蛇爬一樣。盡管我知道這是因為方向沒把控好,可是腰都直不起來,腳還聽我使喚嗎?一天忙下來,抬腳的力氣都沒有,躺在草皮上都不想挪窩。這時,母親總會調(diào)侃說:“青蛙無頸伢無腰?!焙⒆記]腰,我怎么就直不起身呢?我想抗辯,卻沒有了興致。
秋日撈泥鰍是最快樂的。赤腳走在田埂上,腳底野草撫摸著,涼絲絲的,滑溜溜的。來到排灌渠里,黑黑的泥土從腳趾間“汩汩”地冒出來,看上去是那么柔滑、親切。泥鰍鉆在淺淺的泥水里,還不斷地吹泡泡。一簸箕下去,黃黃的一片。簸箕撈得多是小泥鰍,大些的都站在深泥里。這,我們有辦法,用赤腳踩。腳底感覺到有什么東西在動,一只手往泥里一探,就是一只滾圓肥大的泥鰍。
那時,一下午我們能撈到五六斤泥鰍。留下給我們打牙祭的,父親一般都會把它們拿到市場上賣掉,貼補(bǔ)些家用。女兒手上的這張照片,就是當(dāng)年我們跟著父親上街賣泥鰍的時候,父親專程帶我們到照相館照的。
凝望著這張泛黃發(fā)脆的照片,我似乎又看到一群孩子在鄉(xiāng)村的田野里追逐著,嬉鬧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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