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 帆：共和國三部曲之日出東方

拂曉森林

江 帆：共和國三部曲之日出東方

東方紅

一支歌在耳際響起
心靈的天空
便升起一顆慈祥的星斗
這支歌很普通
能啟動所有的歌喉
這支歌很特殊
能讓所有張開的嘴
充滿血一樣濃的深情
嘹亮的歌聲下
集合無數心的懷念
每一個跳動的音符
以難以磨滅的記憶
……那個農民的兒子

那個農民的兒子
組合斧頭鐮刀的構想
雪山  草地
及對那根木棍的愛戀
草根  樹皮
及對尖紅辣椒的感情
窯洞  油燈
及他深刻哲思的演講
草鞋  補丁
及狂草的兩萬五干里的  長篇巨著
硝煙  戰(zhàn)火
及馬背上構思的風卷殘云的三大戰(zhàn)役
更有那如歌般宏亮的
天安門城樓上的宣告
為什么唱這支歌
我們的眼睛里總蕩漾著淚花
因為我們跪著的軀體
是人民的大救星——毛澤東
扶著站起來
并讓我們昂起了頭顱
歌從心中響起
如血的源頭
永遠流行  永遠

有關南湖?1921

有關南湖
對于我
煙雨樓前那條著名的船，仿佛就在心頭
像一堆火

那時的太陽像今天一樣照著
只是東方大地的上空
投影許多在鴉片的煙霧中，覬覦的頭顱
與無數來自西方的沾染過東方墨汁的手

一個龐大民族的尊嚴
被她的小字輩兄弟們站在堅船重炮旁邊的微笑
溫柔地搓去

只有那股來自西伯利亞的信風，以不可
阻擋
也無法阻擋的速度  將春的信息
捎給這塊久久呻吟與渴望的大地
列寧與冬宮
成為這些中國長子們心中
最有份量的東西
列寧聲音的質感與冬宮里瑰麗的畫卷
讓這些長子們  著迷
象如何迎接風霜雨雪一樣  如何迎接
這渴盼已久的必將洶涌而來的春潮
成為他們咀嚼的主題
最終他們選定了七月，選定了這個曾經掛過
華人與狗牌子地方
他們把自己嵌入到那條飄搖中的船
中國，從此開始了風雨兼程的
奮楫，奮楫

秋收起義?1927

當時的情況很突然，風起云涌的革命
正如火如荼如山丹丹花開紅艷艷
卻在那個“四一二”的倒春寒中
開始枯萎瀕臨滅絕
一次次罷工罷課的人潮中，頭顱
如落葉被風卷走
一遍遍的標語口號以及高揮的拳頭
被雨水刷去隨即淹沒
將槍與筷子
列為生活的必需品
不能說這不是一個階級偉大的覺醒
史冊也不能不記下這個重大的歷史事件
中國的布爾什維克們  會見過     
筆紙與沾布片的大手
此刻去會見槍支與蘊藏熱血的子彈
這相見恨晚的朋友
時間    1927   地點  湘贛粵
當一個濃重的湘音響在這個語言發(fā)源的
地方
便有許多鐮刀與鋤頭的主人
從四面八方應聲而來
領取槍支與他的湘音中比槍更重要的東西
一種用麥穗與齒輪澆鑄的構想
作為農家子弟，走出農村走進高等學府
這時又走回故鄉(xiāng)的他對農村
比他日思夜守的父輩們
有著更深的認識與更為復雜的情感
他已經明白了真正愿意將革命奶在懷中
喂養(yǎng)長大的是廣博貧瘠的農村而不是
雍容富貴的城市
背棄鄉(xiāng)村就如無知的孩童
背棄慈祥深沉的老母

在風雨的迷失中才會痛悔當初
所以從平江到瀏陽
從文家市到三灣再到井岡山
以及更為遙遠的地方
他一直沒有割舍與之息息相關的農村
如兒   繞母膝前
就這樣    革命在他濃重的鄉(xiāng)音中
漸漸長大

井岡山會師?1928

我想當時場面的熱烈  一定
絲毫不亞于兩條奔涌的江流
相遇時所撞出撼人心魄的
吶喊
這里昂揚的湘音與渾厚的情懷
必然而又自然的揉合
如閃光的鉆石嵌在一部沉重的革命史中
熠熠生輝
土地紅米南瓜和八角帽
進入同一個主題
隨著那只大手重重一揮
粗壯的漢子潮水一樣漫過山岡
諦聽錘子與鐮刀火焰的言辭
從蠟黃的臉上    習慣沉默的鄉(xiāng)親
明白了剝削的含義與
春風吹又生的道理
八角樓上毛委員的窗內
照高黑夜與時空邃洞的馬燈
徹夜不滅
他手中的一管狼毫毛筆如庖丁解牛
將伴隨煙蒂忽明忽暗的混亂思想
逐一解剖    然后開始習慣地踱步
窗底上碩大的身影
從夜晚走到清晨
而窗外漫山遍野的井岡翠竹
正在深厚的看不見的土層中默默地
孕育著待機而發(fā)的
春筍


遵義會議?1935

在中國    革命的長征
其實只有那條船
才是真正的起點   漫漫航道
遵義—
是一個極其重要的港口
舵手與桅桿
在其中高高矗立
烏江是一條鎖鏈
大渡河是另一條鎖鏈
烏黑的陰影定格在中央委員們的眉際
不斷地有倒下的身影與失利的快報
窒息空氣
面對馬燈下萬分之一的地圖
眾多圍堵的藍色箭頭如蛇

啃噬他炙烤的心靈
傷員的呻吟與敵炮
也不斷轟炸他心靈的高地
不能再沉默了
他猛地掐滅煙頭
大手一揮，調轉航向
在他的心中   烏江早已同延河連在一起
無形之中   他    一個普通的水手
又一次肩負著船長的重任
沿著他新開辟的航線
這條船向著預定的目標
直航
至今我仍很難想象
除了信仰草鞋小米和步槍
一無所有的紅軍竟能將歷史的車輪
一下子推出二萬五千里
長征與遵義
這幾個筆畫簡單的漢字
寫在詩箋上   就凝重了我的千思萬情


重慶談判?1945

這個故事發(fā)生在漫長冬夜的邊緣
站在窗邊
東方的天空
已有一縷微光閃現
黑夜開始傾崩與潰逃
但濃重的迷霧與光明的希望
也同步滋生
烏云也在迅速向上涌動
這也許是一種自然現象
黎明之前總有一段最為黑夜的歷程
三封電報
三聲親切的兄弟
將和平民主與幸福
放在鮮花、歡呼與掌聲的蓮花座中
他顯然知道哪里多霧
他還知道霧中有無數迷茫的眼睛

所以系天下安危于一身的他
除了必備的自信微笑與談判的原則
還一帶來了一場足夠降溫的大雪
不需要樊噲持盾侍立左右
他別具韻味的湘音
并不只是出現在談判桌上與電波中
在學生  教授  與理發(fā)師中間
在山經  街道  與宴會中間
他的每一次出現
都會引起潮汛的到來
鎂光燈  歡呼   掌聲與鮮花
也不斷向他涌來
他喜歡和平但不怕戰(zhàn)爭
如同他嗜好紅燒豬肉卻也鐘愛大辣椒
最后他以沉忍的右臂
將早已準備好的大雪撒播開來
紛紛揚揚驅散迷霧
讓久違的陽光
直照山城
開國大典?1949

所有的聲音都不再暗啞
所有的面頰卻洶涌著
黃河 長江的支流
祖國  為了這二十八響的發(fā)射
有誰能夠說寫清楚
這面在東方   在世界的眼中同樣
別致醒目   徐徐上升的旗幟
蘊含了多少鮮血  彈藥  愛情與仇恨
從譚嗣同的背影到孫中山的遺夢
從林則徐的虎門銷煙到南昌起義的
熊熊烈火
一直到這個為焰火與禮炮而生長生育的
下午
請允許我輕輕地向你靠近

以火焰和巖石的含義
贊頌你   我的領袖
當你站在城樓之巔與太陽
同處在一條緯線上時
一句   中國人民站起來了
你這作為中國農民兒子的特有的洪鐘般的湘音
震顫了多少狂奮跳動的心靈
使多少削瘦的手掌來不及擦試的臉上的
炮灰與血跡
就擦拭這怎么也擦拭不完的淚水
從衰邁的老人   年輕的媽媽
到鮮嫩如蓮花的孩子
我的領袖   從這里
我明白了長江與黃河為何得以
奔騰不息
許多士兵與將軍沒能目睹，
這個前所未有的偉大盛典
他們只能穿越時空的電波里

體會你聲音的重量   熱血的涌動
和陽光的溫暖
轟鳴的飛機列陣    將民族的尊嚴
抬升到必要的高度
五十四門威嚴的禮炮
代表你自信的微笑
發(fā)射了四萬萬五千個的歡騰
從此也就注定了我們的炮群
總向著鮮花與勝利
不斷延開
而今  你的聲音
寫在史冊的扉頁
和春天打上了有力的等號
并無時不刻都在縈繞
中國的天空

不僅僅只是為了懷念

從高原到盆地  林海到雪原
從高山到冰川  平原到丘陵
那么多的銅像那么多的墓碑
星星點點點綴在成長的城市
漫長的鐵路與公路中間
獻身者始終不語  不歌也不語

守候著一方風景
靜與止水的目光默默地注視
行色匆匆的你我他

在東方
提起巍峨與壯觀
最先想到的自然是長城
而長城不僅僅只是如此
也不僅僅因為我們的祖先還在其中

真正的原因，是它經歷了時間的風雨與雷電
時間是歷史老人的一面鏡子
從《春秋》到《史記》
其中的事例
我不必逐一舉出
象征權力與至高無上的金銀與珠寶建造的
皇帝陵墓
與花岡巖漢白玉建造的人民英雄紀念碑
哪一個更有份量更為堅固更為長久
我不得而知

秋葉落盡  便有雁陣在天空
書寫一撇一捺的漢字
便有小蟲悄無聲息地爬進洞穴
這是生命對自然的選擇
對麥穗齒輪的選擇也是世紀覺醒的回音
在鐵錘、鐮刀與五顆金星的光芒下
我依然要向
共和國頭頂的那珠麥穗注目
怎樣才能永遠金黃

鐵錘、鐮刀與金星才能永不生銹
一切平凡的生命
怎樣才能成為恒久的生命

白天與黑夜
始終周而復始不可更改地變換更替
我的領袖，請允許我再一次輕輕地
向您靠近
我多么想從你的臉上讀懂
當一遍遍“毛主席萬歲’’的高呼
在麥克風與拳頭 高音喇叭與標語中間
卷成聲音的風暴時
我的領袖   您此時的心情
而您依然睿智的目光   穿越
我思想中的迷霧  使我突然懂得——
不是偉人選擇了人民，
而是人們選擇了偉人

一切英雄是因人民的擁戴而英雄
一切藝術是因人民的喜愛而具有生命
一切生命的恒久

何須通過一遍遍的“萬歲”之聲
何須通過口號與電視廣播的反復強調
早已被陽光 水和空氣   千次萬次地記錄下來
寫在天空  寫在大地  寫在人民的
心中與古樸的歲月
交相輝映

我明白  冬天的雪  夏天的雨
滾漿的莊稼不能干旱得太久
升旗的時候必須讓所有的孩子們
在那面同樣的旗幟下
傾起頭來
不僅僅是為了例行公事
現在我也當然明白
那么多的碑那么多的紀念題詞
還有天安門城樓上的那幅巨幅肖像
都不僅僅只是為了—
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