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武漢掉眼淚，從這個病人開始”

隨州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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檔案里的戰(zhàn)疫故事

在武漢戰(zhàn)疫66天

很多時刻

浙江日報集團天目新聞記者王堅穎

至今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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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堅穎：當時一會兒通知我們是坐飛機到武漢，一會兒是坐高鐵。包括集結的地點也換了很多次，最后我們是到合肥轉車。當時有500件行李，包括醫(yī)療物資、個人裝備，所有的醫(yī)療隊員接龍一樣不停地在搬。當時我是蠻感慨的，一起來的很多主任醫(yī)師、副主任醫(yī)師，在浙江那都是高級專家，但是那時候就是一群搬運工。

1月26日凌晨

浙江首批141人援漢醫(yī)療隊抵達武漢

作為唯一的隨隊記者

王堅穎拍攝了初到武漢的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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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女醫(yī)生、女護士正在搬運物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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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知的戰(zhàn)疫

從搬運物資開始

參加過無數(shù)突發(fā)事件的報道

多次在臺風來襲時沖在一線

但那一刻

48歲的王堅穎很茫然

王堅穎：剛到武漢火車站的時候，那天下著小雨，玻璃窗上水嘩嘩流下來，窗戶上到處都是霧氣。我膽子很大，100個人里面可能比我膽子大的也沒有幾個，但是我當時確實是很緊張，因為不知道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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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不及做任何準備

短兵相接的戰(zhàn)斗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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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堅穎：所以我在武漢的時候開始掉眼淚，遇到說話說不下去的情況，首先是從這個病人開始的。

2月12日

武漢第四醫(yī)院古田院區(qū)隔離病房

43床病人肖賢友的搶救

已經持續(xù)了很多天

可高燒不退、呼吸困難的癥狀仍未消失

看護他的浙江隊男護士陳玉峰是湖北孝感人

這些在生死線上掙扎的家鄉(xiāng)人的境況

讓他心如刀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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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的護士在鼓勵肖賢友

幾天來

救護小組一刻不敢大意

大家多方聯(lián)系

希望能在金銀潭醫(yī)院找到一個床位

將肖大哥轉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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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堅穎：他當時剛剛搶救過來，第一句話是“我的老婆呢”？他在找他老婆，他寫得很艱難。看護他的男護士安慰他，馬上就通知他老婆。然后他等了很久，他覺得自己可能熬不過去，他就寫下了第二句話，“我的遺體捐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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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賢友的遺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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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像刀子一樣

深深刻在王堅穎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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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

他在這個病區(qū)跟值了一個完整的夜班

見到了43床病人肖賢友的妻子

王堅穎：我后來見到他老婆了，我們說了很多，包括她求我、問我能不能幫他搞到ICU病房，她說丈夫還很年輕……后來我知道她丈夫是47歲，比我還小一歲，當時真的是非常傷感。一個男人，遇到隨時可能死去的情況，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把我的遺體捐給國家。所以你跟這樣的人交流，你就覺得他們是特別好的武漢人，但是你一個記者，你為了采訪去問他，但是你最后并沒有幫助到他……過了幾天他去世了，我真的很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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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離病房的生離死別

成了王堅穎鏡頭下最殘忍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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輾轉多家醫(yī)院拍攝的過程中

他遇到更多的武漢人

踐行“守城使命”的武漢醫(yī)護人員讓他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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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堅穎：在武漢協(xié)和醫(yī)院的腫瘤中心，我遇到一個武漢的護士，叫姚芳芳。她當時眼睛上面都貼了膠布，她個子特別高，1米76，可能衣服不太合適，又生病剛好，她也很疲倦的樣子。她說她睡不著，她姐妹三個都是護士，全都在醫(yī)院里。她說她騙家里人。說你們不要給我打電話，我現(xiàn)在要睡覺了，其實是逃到醫(yī)院來上班。聽到這個我在醫(yī)院里當場就哭了，N95口罩里面到處都是鼻涕。

△武漢“守城”護士姚芳芳

從硚口騎車三小時去雷神山工地采訪

返程時體力不支

武漢志愿者的幫助讓他暖心

王堅穎：我還遇到一個在雷神山工地工作的志愿者，叫鄭勇。我問他，你為什么敢停下來，他說“膽子大才不會被感染”。他車里放著的是一些很勁爆的音樂，堅持一定要把我送到酒店。我怕他物資太少，就從隊里“偷”了一點物資，口罩、防護服，給他送過去了。我說你太不容易了，我怕你裝備太差。所以有的時候真的是很感動，但是這也是我內疚的一個部分。就是因為遇到了那么多可愛的人，但是你做的很少……真的就是這么個感覺。

△因為沒有同伴，王堅穎幾乎沒有留下在漢期間的工作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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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堅穎說

在武漢的每一天

自己都是在被震驚、被感動、被激勵中度過的

除了采訪報道

他還協(xié)助負責浙江醫(yī)療隊的物資接收工作

對接機構、接收分配物資

不讓自己空下來

王堅穎：當時是一批批物資過來，接收人是我，蓋了一個公章。這里有好多張，這一張是護目鏡是5100個，這個是杜邦的防護服，是3403件。

離開武漢那天

王堅穎把這些自己經手的材料原件

裝進了行李箱帶回了杭州

因為這是舉國同心守望相助的最好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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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湖北省檔案館征集戰(zhàn)疫物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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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這些文件證明

連同66天里拍攝的珍貴影像素材

都寄到了武漢

△王堅穎負責的捐贈物資簽收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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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堅穎：這個是一個求援信，這個簽名是浙江省衛(wèi)健委副主任曹啟峰2月5號的時候簽的名。給慈善組織一個最急需物資的一個說明。1萬個醫(yī)療n95口罩，1000個護目鏡，1萬件防護服，有了這個證明以后，慈善組織才能去賣家聯(lián)系，再跟快遞聯(lián)系，把物資運到武漢。所以每一個口罩到武漢都是非常不容易的。甚至還有一個細節(jié)，我也挺不好意思說的，這個上面的污漬其實是我的血漬。當時經常搬物資，指甲會劈掉，血就會流出來。也不是我一個，很多隊員都是這樣。當時這些物件我也不知道給誰，但是我就覺得扔掉也很可惜，所以聽說檔案館要，我覺得是蠻開心的，因為它可以見證很多人的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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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經歷

讓王堅穎和武漢這座城市

緊緊地聯(lián)系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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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杭州回歸正常的工作生活后

這片土地的每一點變化也都讓他牽掛

家里吃的喝的有意換成了湖北特產

和疫情相關的新聞常常能讓他淚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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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堅穎與醫(yī)護人員合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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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

期待有一天能重返武漢

什么也不干

就在漢口江灘坐一會兒

看看人來人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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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堅穎：特別關心武漢的一些變化，包括武漢開放或者是解禁，每次進步一點，大家都在群里會發(fā)。回來以后，我也每次上黨課也給別人講：一定要記住武漢的付出。

出品：李宗春 洪燕

策劃：柯黎 王平 唐紀寧 柳芳

記者：柳芳

編輯：柳芳

編務：朱亞斌 童雁 馬軍

版式：李爽 邱婧純（實習）

播音：少釧

音頻制作：杜佳奕

采訪錄制：洪昕

審核：柳芳 王平

監(jiān)制：梁延 劉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