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從然
汽車翻過大洪山主峰,我們便進(jìn)入一片紅色的世界,嶺上坡下,到處都是鮮紅的楓葉。紅楓像火一樣燃燒在這山野,把秋天的影子燒得無形無蹤了。人們乘坐汽車的困乏頓時一掃而空,沉寂的心緒都被這如火的楓葉呼地一下點(diǎn)燃起來,每一雙眼睛都在注視窗外明麗的秋色。
婉蜓曲折,峰回路轉(zhuǎn),走了約二十分鐘的下坡路,我們便到了大洪山腳下的綠水山莊,好個綠水山莊,三兩戶人家,一溪碧水,幾簇翠竹,真是個幽靜的好去處。但在晚秋時節(jié),這里的幽靜卻被楓葉火樣的熱情淹沒了。大洪山度假村是綠水山莊的新住戶,青瓦樓舍建在山坡的樹叢中,每一棟樓房都有幾棵紅彤彤的楓香樹侍立在門前,靈秀俊美,面帶笑容,宛若賓館的禮儀小姐樣的熱情迎候客人的到來。
來到度假村,一放下行李,我便到樓外一覽這山中的佳色。我住宿的樓旁便有棵婷婷玉立的楓香樹,它的樹冠上掛滿了曙紅色的楓葉,在夕陽的映照下,像一桿紅旗飄揚(yáng)在這山林之中。度假村的人行道上對稱性地栽種粉兩裸小楓香樹,樹高丈外,樹葉比大樹更茂盛,顏色更加濃重鮮艷,充分顯示著它們的青春活力。明麗的色彩使它們旁邊的翠綠松樹顯得略遜一籌了。
山林的夜來得特別早,下午天氣不到五點(diǎn)半就黑了,那些紅色的楓葉便一古腦兒地掩入這無際的黑夜之中,我緩緩地踱在這寂靜的山林中,讓瞳孔盡量放大,但仍然無法看清那紅色的楓香樹葉。不過,憑我的感覺,憑我的信念,我相信那些楓葉依然艷如白晝,在這茫茫的夜色中,那如火的紅葉依然燃燒在這山野。
真是天有不測風(fēng)云啊,白天還是好端端的睛天,入夜便是烏云密布,山林中響起了颯颯的風(fēng)聲。及至夜半,風(fēng)越發(fā)大了,它在山林中肆意呼嘯著,搖撼著,似乎要把這深山綺林搖翻,把綠水山莊從這兒刮走似的。這一夜,我無法入眠,陷入了不盡的憂慮之中。我提心那些紅葉的命運(yùn),它們能經(jīng)受這狂風(fēng)的肆虐嗎?
當(dāng)凌晨第一續(xù)光線放亮?xí)r,我便急匆匆地穿衣起床,快步到樓外的林中去探望那些勁風(fēng)中的楓葉的命運(yùn)。風(fēng)依然在刮著,它把楓葉一片片從樹枝上撕扯下來,然后拋入空中,讓其在云天中飛升翻騰,不讓其回到它們想去的地面。不過這些楓葉終歸不愿任那風(fēng)兒惡作劇,一有機(jī)會便掙脫風(fēng)的魔爪,迅速從空中落到地面。
林中的地上鋪滿了一層鮮艷的楓葉,楓葉如凝固的一片鮮紅的血液。我想,這山里的紅土,莫不是那些楓葉的血液浸染而成。
昨天一到,我便想到林中去摘些紅葉留作紀(jì)念,想不到今天俯身可拾。我到林中搜那些圖案很美,顏色鮮艷的楓葉,不一會就撿了好大一疊,但都不盡人意。我撿的楓葉都有傷痕,有的被害蟲侵害,葉面上留下點(diǎn)點(diǎn)空洞,有的被風(fēng)暴摧殘,葉面上留下道道印痕??磥?,這些楓葉的生命之旅,也布滿了坎坷和險惡。于是,我放棄了追求完美的想法,把那些帶傷的紅葉小心翼翼地夾入書頁之中,留作自己珍藏。
風(fēng)勢漸漸減弱了,太陽緩緩地從東方升起來。山林中的楓葉風(fēng)韻猶存,依然像一團(tuán)火樣燃燒在山野之中,把這大洪山的秋天裝點(diǎn)得色彩斑斕,我情不自禁地吟頌起杜牧的“霜葉紅于二月花”的詩句。大洪山的秋天真美!